一生是笑姨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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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普通人设定

·有向《我存在的时间》借梗

·CP无差

·有杜柔注目

·后续可能会等一段时间

·以上都能接受的话请继续阅读，一定要慎点

江波涛拉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一缕缕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了他的身上。他推开窗户，呼吸着从外面浸入的新鲜空气，唇角自然地挂上一抹弧度。

“看来，上天都在为杜明的婚礼而感到开心。”江波涛回头，看见的是坐在轮椅上的周泽楷。

周泽楷用左手操纵着电动轮椅到了江波涛身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周泽楷也不禁笑了出来，轻声答道：“嗯。”

“好了，来准备一下吧小周，今天可是杜明迎娶女神的日子，上司可要帅气地出席。”

周泽楷看着走向厨房的江波涛的背影，脑袋里面浮现出的，是杜明战战兢兢地牵着唐柔的手，来到周泽楷面前的模样。

“那个……经理！”印象中，杜明递出请柬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身体却站得笔直，“我很崇拜经理！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荣耀里面，经理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尽管经理话很少，但是您一直在用行动带领着我们！副经理也是，在我不懂的地方指点我，追女神的时候也是，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所以，我真的非常希望您、还有副经理能够出席我跟女神的婚礼！！！”

站在杜明身边的唐柔看着用颤抖的声音吼出心里话的爱人，轻轻一笑。她伸出手，覆盖在了杜明的手上，淡淡地道：“要改口了，杜明，不要叫我女神了。”说完，她也用坚定的目光径直望向周泽楷，眼底写满了敬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待周泽楷的答复。

那个时候的周泽楷，刚刚陷入双腿不能行走的状态。他暂时还没有找到下一个目标。然而，看见这样的两个人，那一瞬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伸出还能活动自如的左手，接过了请柬，脸上浮现出的依旧是周泽楷式的、有一丝拘谨的羞涩笑容，慢悠悠的回答却让杜明跟唐柔听出了周泽楷的欣喜：“会参加。”

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真的短到让人可怕。从右手开始僵化，到左脚基本没有知觉，也不过一年半的事。

但是，周泽楷再也不会因为思考未来而感到害怕了。他发现，除了行动不便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变。即使放在面前是没有光明的未来，也能微笑着前进。

因为身边还有这么一群可靠的人存在啊。

江波涛推着周泽楷的轮椅，缓慢地在街上行走着。S市已经进入冬天，这让冬阳变得分外可贵。像今天一般的金色光线，对于无法动弹的周泽楷而言如同宝物。

周泽楷闭上双眼，沉默地感受着这种幽静的气息。而他身后的江波涛看着这样的周泽楷，只是勾起嘴角，没有出声打扰这片刻的安宁。

微风飘过，吹起了周泽楷额前的发丝。有点小懒的周泽楷一向不喜欢剪头发，现在刘海已经有点长了。江波涛思量着等过两天要给周泽楷剪剪头发了，别让它们妨碍到周泽楷才好。

自从周泽楷的腿不能动之后，他便住进了周泽楷的家。两个人之间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就好似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日子过得安静而又快乐。

江波涛的朋友曾玩笑般地问过他，生理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听到这个问题的江波涛倒是愣住了。不知不觉，他很久没有考虑过这个了。

现在的他，好像只靠周泽楷的笑容，就可以活到150岁了。

江波涛并不像打破这样的生活，因为只要这样就好。

圣洁的结婚进行曲在教堂中回响。踏着音乐的节拍，身着洁白婚纱的唐柔，挽着父亲的手，缓缓地走在红地毯上。

站在神父面前的杜明，望见这一幕，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不断地提醒自己在这个时候哭出来就太没用了，他深呼吸，脸上带着的是最幸福的微笑。

唐柔的父亲牵起唐柔的手，郑重地把她交给了杜明。他似乎想要嘱托些什么，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杜明的肩膀，便退到一边，把所有的时间留给两个相爱的年轻人。

“杜明先生，您是否愿意全心全意娶唐柔为妻，不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郁，都将毫无保留地把爱给她，完完全全的相信她，互为彼此的一部分，作为平等忠实的伴侣，度过今后的一生？”

“我愿意。”

“唐柔小姐，您是否愿意全心全意嫁给杜明，不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郁，都将毫无保留地把爱给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他，互为彼此的一部分，作为平等忠实的伴侣，度过今后的一生？”

“我愿意。”

听着庄重的宣誓词，看着一脸满足的杜明与唐柔，江波涛跟周泽楷悄悄地握紧了彼此的双手。

“江。”

“嗯，我知道。”

江波涛侧过头，微笑着望着周泽楷，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与迷茫。

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像现在正在举办婚礼的杜明与唐柔一般。哪怕是疾病，哪怕是死亡，都不可能将他们分开。永远不可能。

有人用同情的语气对江波涛说过，在周泽楷最后的时间陪在他的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而对此，江波涛只是用诧异的眼神望向那人，像是在回答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一般：“为什么会是‘最后的时间’？为什么会辛苦？”

因为心中的那份感情，所以从不会苦。

“小周，叶神那边在催你的CM修改企划了！”

“嗯。楚……”

“知道了，楚经理那边我来联络。”

江波涛跟周泽楷的默契一如既往，唯一变了的，只是周泽楷越来越不灵活的手指。

他蹙起眉，拼命地操作着鼠标键盘，修改着从宣传部那边来的策划。接下来还有一个会议，周泽楷必须在那之前把修改好的东西传给更高层的人。

但是，手指不能随心所欲地运动了。在键盘上操作的方向越来越有限，前段时间连荣耀也自我禁止了，僵化的速度却根本不见慢下去。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病情，已经成为了他工作上的累赘了。

“你要辞职吗？”江波涛望着一脸认真的周泽楷，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想拖累大家。”周泽楷的回答依旧很简略。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江波涛，希望从江波涛的嘴巴里面吐露出肯定的回答。

江波涛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站了起来，露出的是带着一点点复杂的微笑：“小周，去散步吗？”

这天并不像杜明婚礼那天一般阳光明媚。太阳昏沉沉地挂在天上，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凛冽寒风，江波涛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系在周泽楷的高领毛衣外面。看着周泽楷呆呆的表情，江波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周泽楷的头发比前段时间稍微短了一点，一双有神的眼眸恰到好处地露出，是江波涛的得意之作。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江波涛静静地带着周泽楷，沿着绿化带，不断地向前，向前。

风，好像稍微停下来了一些。

“小周，你还记得这里吗？”江波涛带着周泽楷来到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公园。四周没有一个人，只听得到风吹过草坪发出的细微声响，“我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的。”

“嗯。”周泽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几年前的那一天。

这个地方，曾经是他的秘密基地。闲暇无事之时，来这里走走，是周泽楷的习惯。别看周泽楷现在是部门里面的领军人物，几年前的他，也曾因为不善表达而被不少人误解、冷落。聊无人烟的公园，在周泽楷眼里就如同他的心一般荒芜。

而就在这里，周泽楷碰见了初来S市的江波涛。

“在新家附近随便逛逛，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美男眼神呆滞地坐在长椅上，我还以为我一不小心穿越了呢。”江波涛轻笑着说着俏皮话，“出声搭话也只回了几个字。”

“但是，都听懂了。”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那时的江波涛就可以把周泽楷的意思揣摩出个大概。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能完全理解周泽楷的人，那时的周泽楷对此不仅是喜悦，也曾感到过恐惧。

后来，周泽楷才知道，江波涛是当时的经理的挚友方明华推荐来的。在接触的过程中，江波涛更是一点点与周泽楷磨合，到现在，已到达了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程度。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能听懂。”江波涛坐到了当时的周泽楷坐的长椅上，握住了周泽楷的手，“小周，虽然我并不觉得你会成为大家的累赘，但是，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说完，没有等到周泽楷回答，江波涛便再度站了起来：“对了，小周，要不要久违地体验一下‘奔跑’的感觉？风，停下来了。”

“抓紧了哦。”

感觉到从身后抓来的推力，周泽楷下意识地猛闭上眼，用左手握紧把手。

然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久违的快速从身旁掠过的风景，以及刮过脸颊的疾风。身后的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传达到被冻结的神经末梢的温暖与兴奋。

“江！”一口气喊出来的感觉，让周泽楷感觉到了幸福。

“是不是太快了？”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江波涛却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因为，他能够体会到，周泽楷此时的心情。

两个男人，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推着轮椅，在无人的小路上奔跑着，用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感受着风的力量。

——如果这种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两个人都这样，默默地祈祷着。

自从住进了周泽楷的家，江波涛便有了半夜清醒至少一次的生物钟。他一定要起来检查一下在熟睡中的周泽楷的状况，才可以继续安心入睡。

而这么几个月以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这一天，江波涛也只是习惯性地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在一片混沌中让模糊的感官慢慢变得清晰。

就在这个瞬间，他发现了什么异样。

身旁，没有任何的声音。

没有呼吸的声音。

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他发疯一般地掀掉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冲向周泽楷的身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能做的只是轻轻地晃动着周泽楷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周泽楷的名字。

“小周……小周……小周……小周……不要吓我小周……”

就这样，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直到周泽楷张嘴猛地吸入一口气，继续正常的睡眠呼吸。

然而，江波涛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只觉得眼前被一片漆黑所笼罩，让他看不清周泽楷的睡颜。

他知道，真正残酷的事情，要来了。

“出现了睡眠期间不呼吸的症状吗……这也是有可能的。”面对着江波涛跟周泽楷，方士谦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听说你已经不去上班了。不得不说在现阶段，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说着，他转过身拿起了周泽楷的病历，吐露出来的话语只是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我想，应该是适合跟家人们讨论一下呼吸辅助的问题了。”

“人工呼吸器吗？”江波涛皱了皱眉，出声确认道。

“是的。因为在睡眠之中呼吸停止的话，会出现直接导致死亡的危险性。”方士谦放下病历，径直地望向两人，“小周，小江，你们认真考虑一下，最好尽快地得出答案。”

“好。”江波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方士谦作为主治医生提出来的要求。

而周泽楷，却只是低下了头，眼中有丝丝复杂的情绪流转，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打算装人工呼吸器？”听着周泽楷的发言，周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为什么，小楷？”

“装了人工呼吸器，就可以活下来了。”相对于周母明显的惊愕，周父的语气还算得上沉着，只可惜那交叉在一起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周父的真实想法，“活下来，就可以找到治疗方法，才可以像你说过的那样，追求你的荣耀。”

“小楷，你永远不会是我们的累赘。”周母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活下去吧……你的生命，其实并不止属于你的一个人啊。”

然而，听着父母的话语，周泽楷的眼神却是空洞的。他只是默默地接受着，却没有对这些话做出一点点表示，只有江波涛站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等到江波涛把周泽楷推进卧室，再出来想要送周父周母离开时，周母猛地握住了江波涛的手。

“小江……你劝劝小楷吧……劝劝他，让他装人工呼吸器吧……”在周泽楷面前强颜欢笑、始终没有落泪的周母，在江波涛面前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母亲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他的呼吸肌已经开始衰竭了……再不装的话……再不装的话……”

她在害怕。她害怕自己这个倔强的儿子，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自己这个坚强的儿子，终会因为疾病离她而去。

看着满脸泪水的周母，江波涛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最终，他还是露出笑容，安慰着周母：“我会试试看。”

“小周，去洗澡吧。”打开卧室的门，江波涛摆在脸上的，还是一直以来的笑容。

周泽楷却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书，没有回答江波涛的问话。

望见这样的周泽楷，江波涛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害怕。江，害怕。”

周泽楷的声音在颤抖，脸上却没有一点点表情，江波涛不忍心看见这样的周泽楷，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小周，你还有我。”

“装了，就拿不下来。不能传达思想。”

“利用键盘什么的，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只要有我在，我可以读懂你的一切。”

“肌肉，动不了。连江，也读不懂。”

“我能读懂的。而且，不是谁都会一下子变成那样啊。”

“不想死……”

“我知道。”

“但是，害怕活下去……”

“那就为了我活下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装了，就拿不下来……”

“慢慢想，慢慢思考。我会支持你的，你还有我。”

周泽楷到最后，也没有流泪，只是用那种让人心疼的眼神，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江波涛他的想法。

他想活下去。但是，他害怕。害怕四肢不能动、情感传达不出去的活法。他害怕自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终于让周泽楷安心地入睡之后，江波涛走出了周泽楷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

“我在。”

他的背靠上刚才合上的门，面对黑暗得仿佛能把人吞噬的客厅，他喃喃自语。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大的室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他沿着门，跌坐到了地上。

“无论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轻轻地说着，声音细如蚊呐，也不知道他是在催眠他人，还是在催眠自己。

“无论你选择装，还是不装……无论你怎么选择……”

然而，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溅到他的身上，让他微微一愣。

伸出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是湿的。

泪水如同泉涌一般，一滴、两滴，江波涛第一次发现，情绪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地不好受。

自从知道周泽楷患ALS以来，他从来没有流过泪，一次都没有。他一直都在微笑，一直都以乐观积极的态度来影响周围的人。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以为，自己的是乐观的，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哭泣的。

然而，他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他自己。

“为什么不装啊……装了就能活下来了啊……”

“就不能为了我活下来吗……”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人生，是一个没有终点的悲剧。

而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选择，影响的，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命运。

（4）【完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