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是笑姨的荔枝

·角色衍生，安武信吾《小花的味增汤》×及川宗佑《最后的朋友》

·基调偏暗，请一定慎入

07

08.

 

“妈妈，生日快乐。”安武花把手中的百合放在墓碑前，弯起嘴角，展现出的是一如既往、活泼可爱的笑颜，“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安武信吾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小花的头。他凝视着眼前那块没有感情的冰凉的石头，眼底写满了无奈，却什么也没有说。

“爸爸没有想跟妈妈说的话吗？”说着，小花舀了一勺水淋在千惠的墓碑上，拿起帕子仔细地清理着。

安武怔了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吧，所以到了她的面前，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样啊……”小花的手短暂地顿住。她扭过头，对着安武笑道，“那么爸爸就到外面等我吧？小花有些话，想跟妈妈单独说。”

没有任何犹豫地，安武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向着道路外走去。

而小花，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自己的笑容，目送着父亲离开，直到看见安武背对着她靠在一棵树上，脸上那丝莫名的微笑才消失不见。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跪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母亲的墓碑，脑海里面回放的，却还是昨天不小心看到的场景。

及川宗佑对着父亲挥起拳头的场景。

她靠在了墓碑上。虽然很冰冷，可她总觉得，似乎这样做，就可以从母亲那里获得面对现实的力量。

如果可以哭出来就好了——她这么想着。然而，她摸摸脸颊，不是湿的。不知为何，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也许，在那片向日葵田，她大哭着对父亲说“妈妈好可怜”之后，眼泪就已经流干了吧。

“为什么爸爸得不到幸福呢？爸爸真的很喜欢宗佑叔叔啊……宗佑叔叔一直都没有出家门，我看得出来，爸爸很担心他。可是他为什么想打爸爸呢？我搞不懂啊，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考虑着什么……”

她依旧靠在墓碑上，想象着自己仍在母亲的怀里。即使母亲是个严厉的人，也总是微笑着搂着她、哄着她。然而最需要被抱紧的，却是母亲自己。

“妈妈，我好累啊，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呢？爸爸也好，宗佑叔叔也好，我只是想看见他们开心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妈妈，求你了，让它实现吧……”

小花能做的，也只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着母亲的灵柩，低声倾诉自己的心声罢了。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帮助她找到答案。

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一个本应该天真烂漫、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姑娘。哪怕过早的成熟，很多事，她依旧看不透。

 

靠在树上的安武信吾抬头仰望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倾洒下来，给冬日的早晨带来一丝暖意。可现在的他，并没有享受这份温暖的闲情逸致。他的心依旧冷得仿佛在冰窖中冻过一般。昨天的事，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给那两个人一点接受与消化的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只是不知道宗佑君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啊。

安武叹了口气，倚在树上，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看小花的勇气。他把垂下来的发丝捋了上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如果身上带了烟就好了。”香烟的味道，很适合逃避。

他必须得跟自己承认——安武信吾依旧是那个无法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好黑。好暗。好冷。好可怕。

光？光呢？他的光……去哪里了？美知留去哪里了？

不……不对，不是美知留。美知留还不够温暖。美知留早就将他抛弃了。她不是他的光。

那么他的光呢？

安武信吾……对了，是安武信吾。他去哪里了？

话说回来，外面一直有敲门的声音啊。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

稍微安静一点……我让你稍微安静一点啊——！！

 

当及川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玄关，手中拿着的，是放在厨房小吧台前的圆椅。

——我刚才，想干什么？

手一松，椅子落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声响，连带着及川也一同滑落在地。他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唇角出现了一丝讽刺的笑容。他一直无声地笑着，就好像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一般。

看吧，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变。无论发生了什么，在自己血液中流淌的，仍只有暴力。这样的他，居然还奢求着幸福，也太可悲可笑了。

 

“宗佑君？发生了什么事吗？宗佑君？”

啊，听，又是那个救赎的声音。

及川倔强地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明明早就警告过自己，不可以抱有任何无谓的期待，却还是接受了安武的告白。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不可以再毁掉安武的幸福了。

然而，就算及川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却依旧情不自禁地向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靠着门坐了下来。

——这样就好。只要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好。见到他的话，又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及川把自己缩成一团，默不作声。

“宗佑君？你在家里吧？”

——只要我不回答，你就会放弃的吧。快点放弃啊。

“宗佑君，我知道你在的。”

——为什么那么笃定？你刚才才扫墓回来吧？

“没关系的，你不想说话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强行进来，也不会强迫你出来。我只是想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你为什么那么温柔？明明最受打击的是你啊。

及川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安武也倚门而坐了吧。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应该不可能的，可是及川总觉得哪怕隔着一扇门，他依旧可以感觉到安武的温度，依旧可以想象到安武唇角带着的弧度。

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人安心了。

 

“宗佑君，你怕吗？”

——怕，当然怕，怎么可能不怕。

及川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着，似乎只是这样就可以得到一点安全感。

他的大脑却开始擅自想象安武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及川觉得，这个时候的安武一定在仰望天空。安武特别喜欢天空，无论是阴暗的还是晴朗的，无论是万里无云的还是繁星笼罩的。他总是伸出手，好像要握住什么一般，以最温柔的姿态出现在及川的面前。

不知不觉，及川的身体好像放松了一点。

“其实，我很害怕的。”半晌，外面才再度传来了声音，“我想知道这个时候的小花到底在想些什么，却始终看不透那个孩子；我想把你从过去的阴影中拉出来，才发现我自己也身陷其中。也许我根本就什么也做不到吧。”

——不，不是这样的。不要这么看待自己，拯救了我的人，明明是你。所以，不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我再也不想看见那样绝望而又深沉的表情了。

及川抬起头，也望向自家的天花板，与外面不同，没有拉开窗帘的屋子也没有一丝光透入，昏暗异常。

及川不懂，为何教会了他“光”的含义的人要把一切错误揽过去。明明错的，是及川宗佑啊。

“但是，宗佑君，我没有放弃，我也永远不会放弃的。说我是胆小鬼也好，说我不够强大也好，说我什么也不能选择也好，怎样都行。只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及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不知什么时候，他不再抱紧自己，而是无意识地让整张背贴上那扇门。空间上的障碍并不能阻拦及川感受到安武。及川闭上了眼睛，手掌轻轻地抚上了背后的门。如果这个时候，他可以拥抱安武就好了。

“不过，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信的——一个人什么也改变不了。”安武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他可以把自己的软弱暴露给及川，是因为安武足够信任他所爱的那个人。可这并不是他靠在门边轻声诉说的目的。安武勾起嘴角、眼底流转着让人为之振奋的信念的模样，在及川的脑海中逐渐清晰，“宗佑君，一起走向未来吧。我不敢说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不如说，障碍还挺严重。但我相信我们可以跨越。可以再相信自己一次吗，宗佑？”

——宗佑。

这是安武第一次这么叫及川，熟悉的称呼让及川不禁愣住。可是，好奇怪啊，感觉心灵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为何，及川的眼前出现了海。平静，清澈，无边无际，拥有着可以包容一切的胸襟。微风吹过，带起的波浪声也是如此悦耳，仿佛世间最美丽的乐章。

而侧过头，他就可以看见安武信吾。那个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安武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握住及川的手。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就是及川的全部。

及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前方，还可以存在如此幸福的未来。

 

不知什么时候，安武离开了。他似乎还留下了“我会再来的”之类的话。

及川明白他没有闯进来的真正意义。世界上并没有谁可以永远成为别人的救赎，这并不是两个人之间可以长久维持的关系，也绝不是正确的。安武希望，及川能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面对缺陷，然后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只有两个人的人格都是完整的时候，才有资格去谈之后的事。

及川转过身，把额头靠在了门框上。他还记得自己失控的那天，安武也是这么做的。他还记得安武望向他的、那个温柔得可以让及川在安武的双眸中溺死的眼神。

——我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

现在的及川，还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清楚，一切的一切，得从迈出眼前这个扭曲的黑暗开始。

但在此之前，及川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儿，他真的有些累了。

想着，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安武信吾坐在咖啡厅里，翻看着自己的手帐，确认一切信息无误之后，才把它放回包里，端起眼前的咖啡啜了一口。有点苦。

那场地狱已经过去三天了，及川宗佑依旧没有从家里走出来。安武下定决心今天回去再陪陪他，如果没有回音的话还是进去看一下。自从交往之后，他从没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及川。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武的面前出现了一名短头发的女子。她身着休闲的男装，唇角挂着的笑容相当爽朗，隐隐约约的男子气概在她身上显得分外和谐不觉突兀，散发出的中性美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你好，请问是安武信吾先生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我也才刚到不久。”安武站了起来，向女子微微鞠躬，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您。今天还请多多指教，岸本瑠可小姐。”

 

安武花漫不经心地处理着手中的蔬菜。她把胡萝卜削好切好，扔进锅里，才想起自己忘记加调料。她叹了口气，只能匆匆关火。已经很久没有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了。

今天明明是周末，她的爸爸却说有一个临时采访，只告诉她中午会回来吃饭就跑出去了。这并非第一次，但因为前几天的事，她始终不能释怀。

她找不到让自己放下的办法，所以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蓦地，门铃响了起来。小花皱了皱眉，跳下灶台前的小板凳，向着门小跑。然而，就像突然感应到什么一般，她猛地止住了脚步。在这个时间按门铃的，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她望向了摆在客厅里的镜子，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嗯，很好，是一直以来的安武花。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慢悠悠地移动到门前，深呼吸，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面无表情、拥有着一双复杂的双眸的男人。

“宗佑叔叔，你找爸爸吗？不好意思，爸爸出去了……”

“没有。小花，我是来找你的。”及川宗佑的唇角出现了一抹笑意——那是直达心底的笑容，“方便跟叔叔谈一谈吗？”

 

所谓的“喜欢”，绝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自然而然地，想为对方做些什么。这是以前那个只懂得单方面索取的及川宗佑所不能理解的。

而所谓的“默契”，是在双方不知情时，便同时迈出了向着两个人的未来前进的第一步。

09

-TBC.

我并不喜欢“救赎”这两个字，因为这是单方面的。

我喜欢的是像这样自然地为对方着想，哪怕再困难，也想为对方做些什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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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什么都可以说，每一字每一句都会化为我的灵感与动力。

不胜感激。